第四十章 教学方式（2/2）
斯科璃尔连连点头，搬来一块小凳子，乖乖地坐好。
“首先，我们将知识分为主观知识和客观知识两种。”
“主观知识，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思考的方式等等影响主观想法的部分。比如政治，军事这些就属于主观知识。实际上，在史阁之前，历史本身也属于主观知识。其中最重点的一项就是哲学。主观知识的学习会直接影响一个人的思考方式，是绝对理性，还是绝对感性，又或者居于两者之间比重不同，更或者是盲目尊崇某个观念。同样一件事，因为每个人主观的思维不同，解读方式和引导方式也不同。”
“客观知识就是数学、灵理学、地理和现在的历史等等。这些东西是客观存在的，并不因为个人的主观想法和教育情况而发生不同。比如我们的世界有两个太阳，两个月亮，比如1+1=2，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1+1=2，不会因为计算者的喜好而对结果产生变化。”
“在教育学发展了相当一段时间之后，一部分的教育家都更偏向于将主观知识的教育手段向客观知识的教育手段来进行引导。或者通过客观知识来引发主观知识的诞生，而我属于其中一个。”
“这个方向有两种教育方式。第二种就是我的这种，我不直接告诉你我要教育你什么，甚至有些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能教育你什么。但是我将最客观的东西摆在你的面前，等你去了解，去分析，然后产生困惑，自己思考。我们上课的形式也不是灌输，而是辩论。辩论的过程之中，我会从自己能够兼顾到的各个角度去提问，尽可能地不对你的主观立场产生影响。更准确来说就是挑刺。挑刺并不一定是要你去解决这根刺，也可能是等你去接受它。主观上的东西不存在绝对的正确，但其实也不存在绝对的错误，这就需要你去接受它的不完美。第一种……”
“先等等，”斯科璃尔而思索，而齐征则打断：“主观上的东西不存在绝对的正确，但其实也不存在绝对的错误。在你看来，这句话就是绝对的正确，而偏偏它又是主观上的发言。”
斯科璃尔听完瞪大了眼睛看着齐征，你这句话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了。
安克格并不因为自己的话被打断而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哈哈，你不要看他。从根本上来说，我更希望这句话是你问出来的。因为他不是我的学生，而你是我的学生。你不光要学会接受我的质疑，还要对我的说法提出质疑。这才是最理想的状态。当然，这不是苛责你，在教学刚开始的初期，你有这种情况其实是相对正常的。我听说过，你之前接受的是贵族联盟的教育，这种教育之中最重要的一点叫做服从训练，也就是要求你们从内心接受老师表达的东西。这也是贵族联盟最喜欢的手段，这样一来他们能够从思想上操纵一个人。”
斯科璃尔若有所思，而安克格则反过来回答齐征的问题：“如果有一件事，反驳了这句话，那么不反而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了吗？”
齐征摇了摇头：“所以你这句话其实是讨巧的。这句话本身具备两面性，正反两方面都兼顾，诡辩的套路而已。”这不是齐征的理解，而是神父的理解。只不过一开始的题目不是这个，而是齐征以前看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以及其反驳：“你这句话不就是绝对的吗？”
当时神父指出了这个问题，并且提出了主观和客观的概念。神父的结论是，没有任何人都是全知且全能的，人的思维存在的局限性导致了所有的主观想法都存在局限性。但客观性的存在不一样，客观存在的东西就是客观存在的，只是被人所认知的部分存在局限性而已。所以主观性的东西存在辩论的可能，而客观的事情则相反，人们同样可以辩论，但是当客观存在的全部都被发现之后，辩论就不存在了。
“好了，主观上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否则这章字数就不够用了。黒时可不喜欢这种事……”安克格笑笑，跳过这个话题：“第一种方法则是最简单的，所有的主观知识都在表达的同时注明其局限性。这个方法就是史阁最喜欢的套路，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历史这个学科逐渐被认定为客观知识的原因。你在看书的时候，也看到每一段历史之中都标注了编撰者的名字了吧？”
斯科璃尔点了点头。
“这种教学方式降低了辩论的时间，而增加了受教育者自身的思考时间。因为在这一部分人看来，主观知识诞生于人的思考。那么当局限性被说明之后，受教育者就会考虑局限性之外的东西，同时也会记住局限性之中的那部分。局限性之所以是局限性，就代表着它并不是绝对的错误，而是在一定情况下的正确。”
“接下来是给你的回答。我确实没有打算将你以前受到的教育进行完全的摧毁。因为我根本没办法确定你哪些想法是错误的。而你每有一个在表达上错误的言论，我都要进行指正和质证，这浪费我度假的时间，同时我也没办法永远呆在你的身边帮你指出问题所在。所以我的方法很简单，你之前学的东西你爱用就用，我只用最接近客观的材料来交给你思考的重要性，当你进过足够的思考之后做出决定之后，这个绝对不一定是最好的，但绝对是最适合你的。而同样的，这个决定带来的结果也会促进你的思考，不论是正确的经验还是错误的反思，都是最好的良药。”
斯科璃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看到了齐征撇嘴的表情。
“你又怎么了？”斯科璃尔看到这个表情感觉不对，于是再次指出来。
“说白了，一点干货都不给。就好像你到水产店里买鱼，老板卖给你一根钓竿，告诉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齐征嘿嘿一笑。
“然后？”斯科璃尔追问。
“但是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你在钓到鱼之前会不会饿死。最好的办法是给你足够的鱼，确保你有足够的体力去钓鱼，然后再给你鱼竿。”齐征解释道：“别忘了，这老头是班德帝国国立大学的教授。世界第一高等院校，哪怕所有人的思维都有局限性，但他的局限性比别人都要低。”
“没错！”安克格果断点头：“但是我这是义务教学，能给根鱼竿就不错了，为什么还要我给鱼呢？这不是卖的，而是纯粹的赠送。”
斯科璃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有些看不懂了，接受教育，然后还要对其进行辩驳，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