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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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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程哥在带我们的第一年就曾说过,说我和唐无极都是干刑警的好材料,不足之处就在于我们一个过于“沉”、一个过于“浮”,单看哪个都有问题,但如果我们两个人能配合好了,就是完美组合。

他的评价很到位。

我年轻的时候十分不善言辞,并且固执,认定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善恶是绝对对立的。当时其他领导和师兄们对我这名新丁的评价也基本都是:办案态度严谨认真,为人刚正,不近人情。

唐无极与我正好相反,他太善言辞,跟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油嘴滑舌地打成一片,称兄道弟,所以他的人缘比我好得多,放在哪都能混得游刃有余。而且不同于我的“非黑即白”,他的眼睛常常盯着“灰色地带”。

我和他的区别之处在于:对于某些罪犯,我能够理解他们的作案动机,明白他们的苦衷,但我心里对他们不会抱有半分同情。我坚持认为,世间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即便经历了困苦与摧挫,也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唐无极跟我的想法不一样。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同样的嫉恶如仇,可他内心柔软至极,面对“有苦衷”的罪犯,他的同情心总是泛滥得难以收拾。

苏杰就是那个有苦衷的罪犯。

当时唐无极对这个案子格外关注。甚至在苏杰入狱后他也常常去探望,给他送吃的、送衣物。还曾说过,将来苏杰出狱后他要帮助他重新融入社会。

苏杰的际遇属实坎坷,是极少数会让我也产生怜悯情绪的罪犯,当年我也跟着唐无极去探过几次监,后来苏杰所在的监狱整体搬迁到了县区,我去得少了,再之后无极出了事,我就没再见过这个人了。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我看看时间,说:“走吧,咱俩出去吃点东西。”

程学礼摆摆手:“吃什么吃!我这还等着消息呢,走不开!”

我想起他说的那个失踪案,心里痒痒的。我是不在刑警队了,可我是真心热爱查案子。现在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写材料看材料、主持会议、参加各种讲座、跑饭局,简直特么无聊透顶。

尽管只是个失踪案,我也特别眼谗。

我说:“那案子要不……”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呢,程学礼已经瞪起了眼:“停停停——没你的事!纪律你都忘了啊?规定你都给吃了啊?分局的案子你打听什么打听!你想背处分啊你!”

他说话跟连珠炮似的,我根本插不上嘴。

老程这时忽然又转了话锋,他觑着我,严肃道:“你小子给我老实交待,那个跟你同进同出的男人是谁?”

我:“……”

到底还是被监控拍着了?

我说:“哪个啊?你说的是戴眼镜的帅哥吗?”

老程一抬胳膊,看起来又要拍桌子。

“哎哎哎——”我说,“你就别虐待桌子了,我交待还不行嘛!”

老程阴沉着脸盯着我。

我笑着说:“他呀,名叫陆绽。以前是你徒孙,现在呢辈分上来了……是你徒弟媳妇了。”

程学礼手里的茶缸子差点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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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苏杰。

算一算这人其实才二十八岁,正是好年纪。可他的眼角和眉心已经有了深刻的纹路,两鬓也添了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上午我答应了程哥要试试他,因此买了一袋橙子,故意弄破了塑料袋。这人既然在我家附近守了许多天,必然早已认出我来了。如果他不想找我,刚才根本就不会现身。可他迎上来了,看来程哥猜的没错。

我问他:“出来多久了?”

苏杰说:“一个月。”

我又问他:“你现在住在哪?户籍办下来了吗?”

他的视线落在了脚下某块地砖上,说:“以前那房子还在,我还住那儿,户口办着呢,社区民警对我挺关照的。”

他所说的以前的房子,指的是他和他哥哥共同居住的老公房,是他过世的父母留给他的,那里也是当年命案的第一现场。由于兄弟俩没有其他直系亲属,他把他哥杀了,承担了刑事责任,但并未附带民事赔偿。因此出狱后属于他的房产仍是他的。

如今他就住回到了凶宅里?

我又记起了逮捕他的那天,他沉静地坐在卷。这人的心理素质还真是非同一般。

我说:“户籍办好之后找个踏实的工作,你还这么年轻,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吧。”

我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也没问他是不是来找我的,如果他确实有求于我,我不问他也会说。

我掏出手机,说:“我手机号你记一下,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找我。”

他再次抬眸看向我,眼里像有水光,可再仔细看看那光又消失了。然后他掏出了手机,跟我交换了号码。

我说:“那就这样。”

我刚要转身,他又把我叫住了。

他看起来欲言又止。

我问:“什么事?”

他说:“无极大哥……真的不在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嗯,六年了。”

他又说:“我能去看看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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